母親收藏的老南瓜不但好吃，還時常會散發出一種自然的芳香。

時值年關，我去看她時，她特地燒了一鍋老南瓜給我吃，她說：以前給你們吃是為了果腹，現在生活條件好了，給你們吃是為了養生。我端了一碗熱氣騰騰、香氣氤氳的老南瓜來到屋前院內，深深地吸了口氣，似乎嗅到空氣中游走著絲絲青草的味道，我舍不得一口氣吃下去，單是聞那股濃濃的香氣，便覺沁人肺腑，用筷子夾入一塊，慢慢地送進嘴里，嘴里稍微攪動一下，慢慢地咀嚼，那微甜微軟微糯的滋味緩緩浸入喉間，舌尖上有一種香軟滑的東西咽到肚里，我夾一塊，再夾一塊，意猶未盡。吃著吃著，我吃出了兒時的味道。

母親總是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，栽植著一株株南瓜秧苗，早拔草晚施水地日日澆灌，等到夏天南瓜開花結果后，她會在漸漸長大的青南瓜中挑選一些形狀好的、感覺吃起來會粉的南瓜養著，勤鋤地，略施肥，南瓜會越長越大，等到秋天，長大的南瓜會隨著樹葉的泛黃而變紅變黃。這些秋后的南瓜自然成了老南瓜，母親總是小心翼翼地摘下，在陰涼處放上幾天，等其看上去有點干了，就選其中一個屋角，地上攤上一些稻草，將南瓜一個一個放好，上面放上一些稻草，這樣保存的老南瓜即使到冬天也不會爛，反而會更甜。

這些儲存起來的老南瓜，小時就成為我們的食糧，它可以燒粥、燒糊，也可以蒸著吃煮著吃，還可以做南瓜餅吃，只是當時南瓜餅只有在過年時母親才會做給我們吃，她先把老南瓜燒熟，去皮，當看到一鍋黃黃的老南瓜變成糊時，我們看著就想吃，母親總說，別急，好吃的還在后頭呢。忙和入面粉，用筷子攪勻，冷卻后大家用手搓成圓形再壓扁，做成一個個的面餅，放入油鍋中煎成二面黃后撈出。每當這時，我們姐妹幾個總圍著灶臺轉，邊幫母親燒火邊看著母親做，聞著這股香味，心想，這一定是世間最好吃的東西了。母親看到我們饞涎欲滴的樣子，就會將剛從油鍋中澇出的南瓜餅遞給我們吃，我們也不怕燙嘴，總是急急地吃下去，享受著這種盛宴，吃得滿嘴飄香。

江南民間有一種習俗，每逢立春家家吃南瓜，以示迎春。仍有一些文人雅士在快要成熟的小巧“桃南瓜”表皮刻上詩文或圖案，隨著瓜的成熟，瓜皮上便留下了美麗的圖畫和詩文，把它擱置于案頭，可增添生活情趣。也有將南瓜作為禮物送人的。相傳清代海鹽區有個名人叫張藝堂，少年好學，人也聰明，但苦于家貧，無錢交納學費。當時有個大學問家叫丁敬身，張藝堂欲拜他為師。第一次上師門時，身后背著個大布囊，里面裝著送給老師的禮物到了老師家，他放下沉重的布袋，從里面捧出兩只大南瓜，每只約重十余斤。旁人看了皆大笑，而丁敬身先生卻欣然受之，并當場烹瓜備飯，招待學生，這頓飯只有南瓜菜，但師生們卻吃得津津有味。看來，這種老南瓜一直是人們所喜愛的。

作者：王雅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