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朱偉亮

秋日里的河水，日益顯得清澈起來了。

沒有了春雨的纏綿，沒有了夏雨的狂躁，只有明如鏡的波平、靜如禪心的止水。這是屬于秋天的恬靜，也是秋水的專屬季節：平靜而清澈，內斂而不張揚。這清澈的漾漾秋水中，肉眼就可以看得到河底凌亂的石頭，也可以見得到擺尾游動的魚兒，卻不會有翻騰的波浪和湍急的水流。

一陣秋風吹過，河畔人行道上的那一排綠化樹便落葉紛紛，片片微黃的落葉洋洋灑灑地飛舞著，輕輕地飄落于人行道上、飄落在路人的頭頂上、飄落到腳下緩緩流淌的秋水之中。偶有三兩只水鳥貼著水面掠過，帶起了河面一絲微微的波瀾，那是它們與秋水打招呼的禮節性問候么？還是它們攪動了秋水的寧靜之夢？抑或是它們的貼水飛行驚擾到了正在水中暢游的魚兒？

這河，這水，于我而言，早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。每天上下班，我都要從這河水中間的橋上路過，從河的這邊過到那一邊。也曾無數次在這河水之畔休閑漫步，或者撲入河水的懷抱之中暢游戲水，目睹著這河、這水在四季輪回中的變化：寒冬時節，這河水雖不會結冰，卻也是冷冰冰的；到春天，綿綿的春雨在河面上氤氳出了一重重迷人而浪漫的水霧，籠罩著河兩岸的晨昏，恍若仙境，美輪美奐；夏日里，則經常是大雨密集、河水暴漲、濁浪滔滔，河水顯露出了其狂躁不羈的性情；只有在秋天，這河水變成了秋水，才是最令人喜愛的，也是最值得人們贊嘆和欣賞的，清澈透亮、靈動委婉、波瀾不驚。

秋水的歷史典故很多，秋水的民間傳說也很精彩。遙觀歷史長河，莊子在看到秋水時發出了“望洋興嘆”的感慨；唐人鮑溶在《古鑒》詩中寫出了“曾向春窗分綽約，誤回秋水照蹉跎”的優美詩句；金庸先生在《天龍八部》小說中也刻畫出了一位武功高強的奇女子“秋水”；而在民間則有傳唱了千百年的“望穿秋水”之美麗傳說，說那秋水就是少女最純真的明眸，只要看上一眼，就會直透入你的心靈深處，令人難忘、寢食難安、夢寐以求。“所謂伊人，在水一方”，那深情款款的纏綿悱惻和望而不得的惆悵落寞，久久地回蕩在多情人的腦海中，回蕩在這煙火迷離的人世間。

身邊不時有步履匆匆的行人擦肩而過，他們踏著落葉姍姍而來，又匆匆而去。站立河畔，我看不到遼闊的大海，無法親身感受當年莊子面對秋水時發出的“望洋興嘆”之感慨。其實，我現在所居住的城市離大海還遠著呢，哪里能夠望得到大海。倒是身旁這蜿蜒的河流、清澈的秋水，卻是日夜都可以看得見，也可以實實在在地感受得到的，是自己最為熟悉的風景。既然看不到大海，到不了遠方，那就低下頭來看看身邊的小河小溪，感受身邊的小景致，那應該也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吧。

抬頭向遠處望去，蜿蜒的江面上，那靜靜的秋水正舒緩地流淌著，在空曠的河面上正演繹著任憑人們遐想的各種動人故事和精彩劇情。也許，在這宜人的秋季，秋水當是這繽紛秋色中最為耀眼、最為難忘的那一抹。